2023 中国城乡发展论坛：探讨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之路

很高兴受邀参加“2023中国城乡发展论坛暨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年会”，我讲的话题就是乡村产业的发展趋势和战略路径。大家知道，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关键。从目前来看，我们现在乡村振兴的内在活力不够。为什么说内在活力不够呢？我觉得主要是产业支撑不够。比如过去中西部一些地区农民收入主要靠工资性收入和农民进城务工净转移收入增加，在一些贫困县，这两项加起来占比超过75%，也就是说农民增收跟农业农村关系不大。这是因为乡村产业支撑不够，导致农村内在活力不够。当然，近年来中央非常重视乡村产业的发展。 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到2025年基本形成现代乡村产业体系，现在看来难度还是比较大的。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第五部分提出“推动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大家可能会问什么是“高质量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对此有非常精辟的解释，高质量发展就是体现新发展理念的发展。

从未来的发展趋势来看，我认为未来乡村产业有五大趋势：多元化、融合化、集群化、生态化、数字化。

第一是农村产业多元化

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农村农业增加值比重、农业就业比重不断下降，非农产业比重不断提高，农村产业融合度不断加快，农村产业结构呈现多元化趋势。

过去我们把农村定义为人们从事农业、农民居住的地方。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这个定义已经不够准确。纵观发达国家，农村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从事农业，大多数农村居民不一定从事农业。农村的产业结构在不断多样化，在农林牧渔业中，林牧渔业占总产值的比重在不断提高，已经接近全国的一半，2008年是48.1%，近年来有一定程度的下降，2020年已经下降到41.4%。从发展趋势来看，林牧渔业将更加重要，比种植业更容易实现由大到强。 因此，必须改变“重种植业、轻林牧渔”的倾向，促进农林牧渔业协调发展。

二是农村产业融合

产业融合是现代产业发展的基本趋势，推进乡村产业融合是构建现代乡村产业体系、实现乡村产业振兴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当然乡村产业融合有两个方向，一是产业的纵向融合与融合，比如在农业方面，按照前后端延伸的思路，构建全产业链，构建贯穿农业生产全过程的产前产中产后全方位服务体系，这其实就是一个农业全产业链。二是横向融合与融合，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农业与二、三产业的融合与融合，二是乡村其他产业之间的深度融合。当然乡村产业融合可以在不同的区域层面实现，比如一个县、一个村，甚至一个家庭农场、一个企业内部，比如浙江安吉的陆家村就实现了一个村内部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

三是乡村产业集聚

什么是产业集群？2004年我曾有一个定义：大量相关企业组织按一定的经济联系，在特定的地理区域内聚集，形成类似生物有机体的产业群落。过去我们对产业集群有一个误解，好像产业集聚就是唯一。产业集群在产业集聚的基础上，还具备紧密的产业联系、社会化的分工、发达的组织网络、适宜的创新环境，再加上合作竞争、互动机制。产业集群是当今世界产业发展的大趋势。从中国的经验中我们也可以发现，中国早期的产业集群大多起源于农村，比如浙江过去的块状经济、广东的专业镇、专业村，某种程度上都可以看作是准产业集群。当然，这些年来我国农村产业集群化趋势不断加快，现在主要的做法是建园区、建链条、形成集群。 我想这种趋势未来还会进一步深化。

四是乡村产业生态化

产业生态化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践行，也是实现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当然我个人认为现代乡村产业体系是生态产业体系，这就要求乡村产业发展要走上生态绿色发展的道路。如何走上这条生态绿色发展道路，我认为可以从两个路径去进行，既要按照生态的要求去打造新兴产业，又要防止城市污染产业向农村转移蔓延，对现有的产业进行生态化改造。比如我们现在的农业就是典型的化学农业，如何从依赖大规模施用化肥、农药的化学农业向绿色农业、生态农业、有机农业转型，是我国农业转型发展的一个大方向。

五是乡村产业数字化

产业数字化是数字乡村建设、乡村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与城市相比，乡村产业的数字化远远落后于城市产业，所以未来乡村产业数字化转型的任务非常重。当然我觉得这个数字化的趋势主要在两个方面，第一，乡村产业的技术装备、相关设施、管理系统都要数字化，第二，乡村劳动力素质也要进行数字化转型。

基于产业发展的五大趋势，我认为未来我国乡村产业发展会有五条战略路径。

第一条路径

就是充分挖掘农业农村多维功能，明确乡村的功能定位和发展导向。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众所周知，农业具有多维功能，乡村具有多重价值。农业不只是提供农产品，具有生产功能，还有生态功能、居住功能、休闲功能、景观功能、示范功能、文化传承功能，具有多维功能。如何充分挖掘农业多维功能和乡村的多重价值，是我们要做的。第二，从县域看，要明确县域和乡村的功能定位，以县域为中心、乡镇为纽带、村庄为腹地，推动县域和乡村功能衔接互补、布局融合。县域主要是增强中心功能和综合服务能力，乡镇主要是建设成为服务农民的综合中心，村庄主要是建设成为宜居宜业宜游的生态田园、幸福家园。 三是我们各个地方要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明确产业发展方向。

第二条路径

我认为要实行三链协同、综合融合、创新引领，多层次推动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我这里讲的三链，是指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需要三链互动、协同，延伸产业链、提升价值链、打造供应链。第二是综合融合，刚才讲了产业融合，包括产业纵向融合和产业横向融合。综合融合就是推动产业链的纵横融合、融合。第三是创新引领，就是催生新业态、打造新载体、打造新模式。这里就不展开了，因为去年我专门写了一篇关于农村产业融合的文章，对新业态、新载体、新模式都有阐述。

第三条道路

第三条路径，是打造多形态的产业共同体，让广大农户分享更多的产业链增值。比如说我们现在说有工业龙头企业，要鼓励龙头企业、资本下乡，在农村扎根，和合作社、村集体、农户形成利益共同体。如果只有老板赚钱，农民不赚钱，肯定撑不了多久。如果长期只有农民赚钱，老板不赚钱，这可持续吗？不可持续，一定要形成利益共同体。第二是建立激励约束机制，加强对资本下乡全过程的监管。第三点，让农户分享更多的产业链增值。我觉得各地有很多好的经验，就不展开讲了。

第四条道路

要充分发挥专业化、规模效益，打造具有自身特色、符合主体功能定位的现代化优势产业集群。大家知道，相对于城市来说，农村人口密度低，距离城市市场较远，导致农村产业缺乏规模效益，难以进入市场。这些都是农村产业发展的一些弊端。如何避免和解决这些弊端？我想从三条路径入手。一是加强农村产业的专业化分工。现在我们一村一品、一镇一专业、一县一产业，这些都是加强专业化分工的举措。二是统筹城乡发展，发挥聚集规模经济效益。如果每个村都发展旅游，肯定会被淹没，肯定不行，缺乏规模效益。我觉得可以采取浙江嘉兴飞地的做法，如果村里有多余的建设用地，不一定非要在村里开发。 可以以镇为单位或者县为单位，在比较好的位置规划一个园区或者一些项目，让各个村集体投资发展，获得集聚规模效益。我觉得这是村集体共享改革发展成果的一个好做法。第三是要鼓励有条件的产业园区、专业镇、专业村往产业集群方向发展。这里就不展开了。

第五条道路

一是优化乡村产业发展环境，完善乡村产业支撑体系。我觉得首先要优化环境，乡村产业发展环境需要优化，现在我们注重乡村人居环境的改善，这个很重要，但是对于产业发展，不但要改善人居环境，还要不断优化经商、创业就业环境，经商环境、就业环境、创业环境也要改善。第二，要进一步完善乡村产业要素和政策支撑体系。从要素支撑的角度，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要解决好人才、资金、土地的问题。从人才的角度，主要是农民工如何回乡就业创业，如何推动各类城市人才广泛参与乡村振兴。从资本的角度，我觉得主要是建立多元化的投资保障机制。从土地问题的角度，当然政府的产业用地政策很重要。 一系列的政策都出台了，但是我觉得还没有引起大家重视的就是农村闲置低效工业用地的再开发，包括我们这些闲置的公共土地怎么转化为工业用地再开发，我觉得这是一个需要我们去研究去探索的重大政策问题。

由于时间关系，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对乡村产业发展五大趋势、五条路径的个人看法，供大家参考。谢谢。

（作者为湖南师范大学中国乡村振兴研究院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乡村发展研究所所长；乡村探索转载自：乡村振兴产业规划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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