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化农业：可持续产出与生态水土的友善之道

因为追求一颗好吃的番茄，他掉进了农业这个大“坑”，在苏州阳澄湖畔开始种田，而这个“坑”可不是挖个坑种庄稼那么简单。

一亩三分地，院子里种菜，收一些吃一些，不收也还可以凑合，没有生存的压力，还有种田园浪漫的气息，这也是大多数人对农业最初的印象。

在现代农业中，农场的管理和种植技术水平、资金和基础设施投入以及气候和政策影响等因素可以决定一个农场的生死。

如今极端气候频发，数十年的农药、化肥、不恰当的耕作方式导致水土逐渐退化。现代农业方式既要实现可持续产出，又要对当地生态和水土友好，这是巨大的挑战。工程体系需要持续投入人力、物力。情怀在初期或许是一种动力，但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现代农业本质上是人类与自然博弈中建立起来的“粮食生产公司”，与浪漫化的田园生活相去甚远。

如果新一代返乡青年准备从事农业，我们该选择一条怎样的农业路？

可持续农业系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什么？答案：优良种子+优良土壤和水+有爱心的农民。

市面上种子品质参差不齐，有机农业不允许使用转基因种子，想要买到优质的有机种子更是难上加难。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外来资源上，或许我们可以自己学会种子的净化复壮，学会种子的保存技术。一直都说“种子是农业的筹码”，有种子在手，世世代代无忧。

就拿我最爱的作物西红柿来说，西红柿如果没有经过技术改造，农民的原生态种子/自留种子可以世世代代地保留在田间。

去年农场种植了十多个品种的西红柿，西红柿成熟时，挑选品质好、果形熟的，然后逐个掰开，取出种子，放进纱布里搓揉，直到西红柿成熟，种子全部露出来，没有果肉粘在上面，在自然光下晒干，按种类贴上标签，装入小罐，放在专门的种子冷藏室里休眠，储存到明年播种。

农场去年保存的一些西红柿

番茄种子，带籽的番茄很好吃

可爱的小番茄种子

种子在采收后生命力进入休眠期，如果储存不当会影响发芽率，种子的发芽率和储存环境息息相关，储存的首要条件是低温+干燥，有种子储藏箱等现代科技设备，相应种子的品质也会更好。

传统农业在没有现代化设备的情况下，如何保证自留种子的质量呢？那就是借用大自然的力量。保存的方法有很多，有夹在枯死的棕榈树皮里（以防干燥）、挂在炕上等，有的挂在房梁上（熏干），有的放在老葫芦、木箱里（密封晾干），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采完种子后挂在房梁上或装进废弃的矿泉水瓶里，放在阴凉避光的地方保存等。不管用哪种方法，“保存种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年复一年地连续播种在地里。

种子每年都在随着气候变化而进化，当我们谈到抵抗极端气候变化时，这些能在重大灾难中生存下来的种子将成为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之光。

互相交换种子

贵州民族地区私有种子的保护

收获后等待登记和拍照的种子，

记录完毕后会放入冷库进行休眠，直到来年栽培

当春天到来，天气转暖，正是种子见到阳光、埋入土壤的时候。

播种前，我们先盘点好各种种子，按照它们不同的习性分组。有的种子可以直接播种，有的种子需要分批养护，有的种子需要预冷催芽后再直接播种……分好组之后，还需要整地。刚解冻的土地，还需要春雨春风的庇佑。抓一把土在手里，捏紧、松开，等到土壤干湿适度，自然松开，就可以犁地、播种了。

“土湿而板结，数年不宜耕种。”“土湿而板结，不如回家耕种。”这些谚语也体现了适时耕种土地的重要性，而适时耕种需要农民花费数年时间、数月的观察和经验积累。所以农业是一个特殊的工作。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当青春被消耗，许多工作要求求职者年龄在35岁以下时，农业逆势而上。这里经验丰富的老农民是“大宝”。一个有经验的农民可以快速地看一眼土地，很快就知道所有的农事安排，不怕上百种作物。

农场技术员汤姆真是个了不起的农夫，他知道什么时候种什么，什么时候耕地，播种，移栽，施肥，修剪。他没有日程表，没有打卡提醒，也没有文字记录。他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用心和大脑与自然协作，回归传统农耕的本能，耕耘生活。

作为一个不懂的东西就上网查资料的人，一个依靠表格、思维导图、日程表来规划日常事务的计算机人，我怎么能抛弃书本上刻画的刻板知识和网络上纷繁复杂的信息呢？改变思维习惯，实现“心、脑、手”的统一，需要在局部实践中进行转型，而这种转型也是一个充满震撼和痛苦的过程。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说回到乡村，但生产粮食本质上是辛苦的，浪漫化的田园生活是带滤镜的幻想，收获的甜美需要克服各种精神冲击、体力和脑力消耗、各种不适，才能品尝到一丝滋味。

就如一粒种子，不管它有多小，只要战胜严寒与不适，最终一定会冲破土壤，迎来春风！

立春一到，农场就进入春季育苗阶段，全员出动，种西红柿、茄子、辣椒等几十种蔬菜，有老品种，也有商品品种，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各种西红柿。

大家分工有序，整地、拌土、装盘、播种、覆土、移盘、浇水。冷棚育苗，要注意保暖，做好保温措施。不到一天时间，部分春育苗工作就完成了。

前几天我去看它的时候，好像没有任何动静，好像还在睡觉。

然而，就在人们即将忘记、习惯的时候，春天真的随着气温的回升而来了，她“魔杖”一挥，种子收到了信号，准备破土而出。

这真是令人激动的时刻！

春季育苗：第一批西红柿、辣椒、茄子等。

去年收获的番茄种子已经从仓库取出并放入土壤中

刁师傅检查幼苗的土壤状况并浇水

汤姆正在检查种子的发芽情况

“惊蛰”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节气，惊蛰一过，地气上升，小昆虫纷纷从地下爬出。

“惊蛰一到，虫子都出来了。”为了验证这句古老的气候谚语，我花了些时间在田野里仔细观察。除了最明显的蚯蚓，还有西瓜虫、蝼蛄、蜘蛛、蜜蜂、瓢虫等等。还有各种各样的小飞虫、蝴蝶等等，在大地的植物间搜寻、飞舞，匆匆地趁着春光明媚的日子谋生：寻​​找食物、加固巢穴、寻找配偶，或者懒洋洋地享受日光。

在农业中，除了杂草之外，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虫害，很多人下田最怕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昆虫。

在《寂静的春天》一书中，作者雷切尔·卡逊提到了以DDT为代表的化学农药，说道：“农药是杀生剂，因为农药包括喷雾剂、粉剂和气雾剂，由于人类的不控制和选择使用，会杀死任何一种生物。”看似只是杀死小昆虫，但背后却是对整个生态系统的影响。

随着农药使用越来越多，昆虫也在随之进化，一代又一代“抗毒”昆虫的出现，意味着农药也在不断更新换代，可以说，自从人类发明化学药剂以来，这就是一场人类与自然的“末日之战”。

据相关数据显示，我国每年使用农药337万吨，相当于13亿人口每人2.59公斤！这些农药都去哪里了？除了极小的一部分（

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聪明的人类是否想到了一种对自然、对我们自己都有益的农业方法呢?有些人开始朝着化学农业的反方向发展:可持续农业或生态农业。

惊蛰节一到，昆虫们就出来了

如果我们改变思维模式，不再相信“人类可以征服自然”，而是从自然的角度观察昆虫和草类，会发生什么呢？

从杂草的角度看，所谓的“杂草”也许并没有什么危害，只是长在了错误的地方，在可耕地上而已。杂草会说：人类把土地弄得这么硬，我们只能靠外来的肥料来种植庄稼。土壤太硬了，你们庄稼的根长不好，它们竞争不过我们，我们长得好。我们到底怎么了？我们都是土地上的植物，为什么一定要控制？消灭？

从“害虫”的角度来说，也是相当不公平的。所谓的“害虫”可能只是人类自己定义的，昆虫们会说：我们还是“素食主义者”，我们吃的就是人类的庄稼。而这些庄稼之所以好好吃，是因为你施了很多氮肥，所以庄稼又嫩又富含硝酸盐，正好适合我们。我们可以咀嚼，它们长得很快，可你却不顾一切地喷洒剧毒的药物，害死了我们全家，甚至对土壤里的微生物也不遗余力。最后，人人都死了。你还能活多久？

归根结底，杂草的兴盛和“害虫”的过度繁殖，也是因为人类过度、不当的干预。当土壤板结、作物长势不佳或太小，而人类又不及时干预，杂草必然会趁机而入；当过多的氮肥施在作物身上，导致作物吸收过多的水溶性肥料，从而导致富营养化和“肥大”。对于大自然来说，昆虫就像是植物的“清道夫”，肥大但并非真正健康的作物很容易引来“清道夫”的到来，从而导致过度繁殖和泛滥。使用药物并不能真正解决根本问题，生态的失衡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防除杂草，从土壤健康和种植时机入手；防除昆虫，从作物吸收养分的方式入手，即顺应作物原有的生理本质——培育有腐殖质的健康土壤，腐殖质是作物天然的“食物源”，保证植物健康；同时保留田垄、路边的一些天然灌木和杂草，为更多生物提供生存空间，建立“以虫治虫，以鸟治虫”的生态链。

这就是可持续农业的本质，学习自然并遵循自然的方式获取健康的食物。

我们怎忍心牺牲这么多生灵，牺牲大自然的美丽？作为农民，我们必须保持敬畏之心和同理心。

农场里的野花和杂草

我们再来谈谈杂草的另一个作用以及它对土地的影响。

农场通过轮作、种植绿肥、还田还田等方式改良土壤，让大地得到充分的休憩和补给，使土壤变得更加有活力。

为了了解不同肥料来源对土壤改良的效果，农场专门划出一块土地，与中国农业大学共同研究五种“耕地”的操作方式，其中之一就是利用动态农耕绿肥回田，持续耕种土地。这意味着不需要外部肥料来源，就能实现农业的可持续生产，而这个发展方向也是“有机3.0”想要实现的。

近日，笔者到绿肥田参观。什么是“绿肥”？“绿肥”字面意思就是“绿色肥料”，就是种植大量茎叶茂盛的植物（杂草也是其中之一），在最佳时期（开花前或开花后，此时所有养分都集中在植株上），将其粉碎还田，进入土壤，在微生物的作用下分解为腐殖质，从而作为下一茬作物的“食物”。

这听起来很残酷，但这是无需外部投入即可实现可持续耕作的少数几种方法之一。

去年冬天，农场专门施了绿肥，包括土豆、油菜、蚕豆、黑麦草、豌豆等。土豆、蚕豆、豌豆都是能从空气中固氮的植物，它们通过与根瘤菌的配合，在土壤中固定氮。在土壤中，氮对植物的生长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可以增加土壤中的氮元素，使土地肥沃。黑麦草和野小麦属于禾本科植物，它们的根系繁茂，善于向周围扩展，就像小小的“微耕机”，随着根系的发育，打破了土壤的压实，帮助松土，让更多的空气进入。

微生物和地下生物需要空气才能茁壮成长。更多的空气也意味着它们能更有效地将返回田地的绿色植物（有机物）转化为植物可以吸收的腐殖质。土壤充满活力，农作物自然健康。吃也是人与自然合作的秘诀之一。

又到了绿肥还田的时候了，在机器轰隆隆的声响下，大片五颜六色的油菜、蚕豆、红薯等被碾压成花泥、草屑，再在深耕机、旋耕机的帮助下，融入土壤，成为地下有机质的来源，也是地下微生物的“食物”、下一茬作物的“营养源”。耕种土地，要有产出，有反馈，才能可持续。

绿肥、大片油菜花田和各种植物

汤姆·克鲁斯与实习生们一起看地

土壤观察

退耕还林，养活地球

在划分地块并形成垄沟后

随着时代的发展，从事农业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在地里干活的农民都是老人，像我这样三十多岁愿意在地里干活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我和叔叔阿姨们一起干地的时候，他们会问我：你这么年轻干农业干什么？农业很辛苦。

确实很辛苦，冬寒夏热，四季轮回，育苗、播种、施肥、浇水、除草、收割、加工、销售。同时，随着极端气候的增多，每个阶段都充满艰辛和无常。没有一个农民能在年底前就确信这一年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谓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只是整个过程中缺少大的挫折而已。在人与自然的配合中，总会有这些毛病或不足、遗憾，这是农耕的常态，也是艰苦却丰富的生活的注脚。

三月底的一天，一位来自北京有机农产品市场的农民来访。这个北京姑娘从小就是高材生，一路打拼进入美国金融界，硕士毕业后成为了很多人羡慕的CFA（特许金融分析师），年薪轻松百万。但她在事业稳步上升的时候放弃了这个身份，回国，回归土地，在北京郊区经营着200多亩的果园，过上了在田间辛勤耕耘的生活。

“土地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人们心甘情愿放弃看似不错的收入和地位，去做这么艰难的事情？”这是很多人都想问的问题，我也问过那位女孩这个问题。

她的回答是：“工作是为了有质量的生活，是为了身体健康。当你发现为了工作必须牺牲一切条件的时候，想想是否值得。转行当农民之后，我觉得身心轻松很多，生活变得更有意义了，人也更幸福、更充实了。”

在务农几年后，她遇到了同样热爱土地的伴侣，结婚生子，她从未想到的人生轨迹在回归土地后发生了截然不同的转变。

由于北京郊区农业政策的变化，她经营的果园被纳入“退林还田”范围，她十几年辛苦培育的果树被砍伐，她的果园也消失了。

后来，他们在北京郊外另一个几乎荒废的村子里找到了住所并租了下来。一对年轻夫妇出现在他们周围大片的荒地上，以近乎绝望的勇气开垦荒地，建立了人与土地联系的起点。

我问她：“你难过吗？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你为什么还想继续下去？”

她说：“因为这就是我想做的事，也是我想要的生活。”

人生本该是丰富多彩的，金钱、权势、名誉、地位并不是成功的唯一标准，有时候内心的满足，把有限的生命用在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上，也是一种幸福，幸运，幸福。

当农夫回首一年的收获，就像我们走到生命的尽头，生命中的片段在眼前闪过，回顾自己的一生。看似无趣，但一旦深入其中，就会发现，在一粒小小的种子里，早已注定了与自然、与宇宙的联系。

庆幸的是，一旦我们意识到了这种联系，农民的生活就不再仅仅是一个粮食生产者，而本质上是一个在土地上不断劳作的实践者，一个适应自然界天地变化的哲学家。

环保的耕作方式是可持续农业的开始，用人力和一些辛勤劳动，我们可以创造，拯救无数生命，并与他们产生共鸣，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充实和自豪的事情。